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薛瑄:廉吏真儒

来源:运城长安网 | 责任编辑:鲁高 | 发布时间: 2019-01-09 10:11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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薛瑄


在河东历史上,有四位思想巨擘,曾深刻影响了中华文化的历史进程。

他们是:春秋末期在魏国西河(今河津)设教的卜子夏、西汉前期著作“无韵之离骚”的龙门人(今河津)司马迁、隋末唐初宣扬儒释道三教合一的通化人(今万荣县通化镇)王通和明代早中期开创“河东学派”的薛瑄。

毫不夸张地说,作为明代著名的政治家、理学家、法学家、教育家、文学家,薛瑄在立功立德立言方面近乎完美,足堪与小他83岁的王阳明媲美。事实上,薛瑄是明代第一个配祀孔庙的先儒。

2017年夏天,我怀着三十多年耳濡目染的追慕心态,来到万荣县里望乡平原村参拜先儒遗迹。


家庙——功德思想的宣扬


  《说文解字》中说:“尊莫尊于祖庙。”在古代,只有有官爵者方可建家庙。《礼记·祭统》云:“凡治人之道,莫急于礼。礼有五经,莫重于祭。”所以建立家庙作为子孙后代祭祀祖先的场所,其目的是祖述功德、慎终追远、化育后人。薛瑄的家庙,始建于薛瑄辞世136年后的公元1600年。家庙原有前后两院,现在存前院,坐南朝北。

  我们参观了正殿,更幸运的是我们还偶遇薛瑄第十四代孙、斯文通博的薛吉生先生。借着午后的暗淡光线,我看到了正殿中峨冠博带、双手交叉、凝睇深思的塑像。塑像两旁悬挂着傅山先生亲笔题联:“果知复性一言,虽四民二氏俱许入祠谒夫子;不辨读书二录,即两榜三元亦虚在世称士人。”

  傅山是特立独行的名士,也是明末清初实学派的思想家,傅山对薛瑄的高度赞誉,反映出王阳明心学长期统治之后,主张学以致用的实学思想对其空疏作风的反拨和矫正。

  薛瑄一生提倡“复性”,也就是祛除私欲,恢复人的本然之性。他说:“千古圣贤教人之法,只是欲人复其性而已。”如何恢复本性呢?他主张修身律己、回摄人心、省察自身、笃实践履,在日常生活的接人应物、一言一行中进行默识体认和持敬涵养。“时时皆道,处处皆道,事事皆道,道不可离”。

  薛瑄的“复性说“,在明代早期和中期是对宋代程朱理学的发扬光大,后来这一系列思想被王阳明进行了系统的批判,直至整个明朝的学风大变。但是随着社会大变动的来临,经世致用的实学思想卷土重来,薛瑄作为程朱一脉“河东学派”的主要代表受到傅山的崇奉就不奇怪了。

  薛瑄一生在湖南、四川、山东、南京、北京多地为官,反腐肃贪、剿除叛乱、淳化民风,成就卓著。他总结为官之德,撰写了《从政名言》,其质朴警策,发人深省。他随时随地游览名山大川、拜揖先贤名哲,创作了大量诗文。散文《游龙门记》描摹天地壮观奇伟雄秀,《河崖之蛇》讽刺人性贪欲,深邃犀利。他的诗歌,比如《昆阳行》在从容雅致中回想汉光武帝昆阳大战的古事,在吊古伤今中得出“举鞭一笑寒天高,万里关河坐超越”的旷达和高澹。但是薛瑄最为重要的对中国文化的贡献恐怕是创作《读书录》和《读书续录》这两本哲学著作,并通过大量讲学活动塑造了影响深远的“河东学派”。

  明代高攀龙认为,有明一代,学脉有二:一是南方的阳明之学,一是北方的薛瑄朱学。高攀龙对薛瑄在思想史的地位给予了高度评价。


  故居——品德灵魂的见证


  薛瑄故居距离家庙仅有百步余,坐西朝东,南北长14米,东西宽11.8米。薛吉生先生知道这一数据,但是每有客人来临,他还是若有所思地要亲自再步量一遍。主房是西房,面阔三间,进深一间,这个院落还不如现在一个普通百姓的院子面积宽大。这样一个大明王朝反复旌表的高级官员,住在如此寒碜和简陋的院落,让人唏嘘感叹。他正直清廉的形象则更加伟岸和高大。

  根据《明史》等正史记载,薛瑄就任大理寺少卿时,别人劝他去感谢提携他的当权宦官和乡党魁首王振,薛瑄严词拒绝。他说:“安有受爵公朝谢恩私室之理?吾不为耶!”然而更加让人不可思议的是,薛瑄尽心尽职,昭冤平反,竟然把王振之侄、锦衣卫行事校尉王山私通杀人的案件进行了重审,锦衣卫指挥马顺和都察院都御史王文强烈不满,二人立即向王振大进谗言。王振公报私仇,便令谏官弹劾薛瑄,以对当今朝廷不满为由,定为死罪。开斩前,他的同僚去监狱看望,只见他泰然自若,手捧《周易》专心致志地在诵读。通政史李锡知道后赞叹说:“真铁汉也!”正义含冤,引起朝野震动,众怒之下,王振只好退让,免除薛瑄死罪,但仍将其削官为民,放回故里。王振是一个十足的大权奸。大明王朝由盛转衰有一个政治上的转折点就是土木堡之变,土木堡之变的遭遇和王振对朱祁镇的谗言蛊惑有着直接关系。所以薛瑄捋虎须,披龙鳞,和王振殊死搏斗,就不是简单的善恶较量,而关系到大明王朝的社稷安危。

  薛瑄曾写诗表达自己勤俭奉公的思想。他说:“家无仓廪储,心有宇宙春。”他关于官员慎独的理念表达得十分精致:“如静中一念之刻即非仁,一念之贪即非义,一念之慢即非礼,一念之许即非智,此君子贵乎慎独也。”薛瑄在著作中曾对为官之廉作了精辟的论述,他认为廉有三个境界:见理明而不妄取者为上;尚名节而不苟取者次之;畏法律保禄位而不敢取者再次之。

  天顺八年,即公元1464年7月19日,闲居在家的薛瑄忽觉身体不适,遂将所写文稿作了一番整理,之后伏案写道:“土炕羊褥纸屏风,睡觉东窗日影红。七十六年无一事,此心唯觉性天通。”通字尚未写完,薛瑄便与世长辞。薛吉生站在先祖去世的东窗前,深情地朗诵了先祖留给世界的最后一首诗。


  墓地——历史沧桑的诉说


  薛瑄的谥号“文清”。“文清祖茔”在村西300米处,坐南朝北,由北向南有砖影壁、牌楼和部分残存的拴马石柱、石虎、石羊、石马等。木构牌楼正面书“文清祖茔”,背面书“薛公坊”,两边有“理学”“真儒”字样,虽然古旧劈裂,仍然显出苍劲庄严。墓地周围有土墙,现存19通明代石碑,墓冢百余座。薛瑄墓在墓地东侧,冢高1.50米,周长18米,古柏参天、气象肃穆,十多代人的印迹和记忆在这里杂沓和参差呈现,让人不由生出兴亡存废之叹。

  在薛瑄的墓冢之上,一棵柏树与地平面平行横向披拂,遮住了茔丘的顶部。薛吉生说,有人觉得这棵侧柏,像是先祖的龙头拐杖,在风雨雷电中坚韧地护佑着自己的主人。据薛吉生介绍,“文清祖茔”在数百年的时间内历经自然和社会的风雨考验。墓区的建筑和植被屡遭破坏,但是族人还是努力地保护着祖先的安息之所,同时也尽着守护一代廉吏和旷世大儒遗迹的文化责任。改革开放以来,特别是近年来,国家从顶层设计到各级政府的政策措施,再到民众百姓,文化意识都空前增强,包括薛瑄墓、薛瑄家庙、薛瑄故居等在内的重要遗产逐步获得了政府的重视和大家的爱护。

  薛瑄七八岁的时候,每每听到大儒伟士的故事就对自己说:“彼亦人耳,人而学人,盖无不可及之理也。”薛瑄终究成为大儒伟士,并永远活在人们的敬爱和追思中。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文/杨晓华

 

编自《中国文化报》