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出差日记

来源:运城长安网 | 责任编辑:邱宝萍 | 发布时间: 2024-03-01 11:27

出差日记

作者:万荣县公安局 王二林

2023年9月20日 星期三 阴转雨

  车从稷山上高速。

  天气阴郁郁的,老天爷似乎有什么不开心。此行我们是要去陕西查个案子。车到韩城服务区,天上飘起了小雨,一直伴行我们到西安。顾不得登记住宿,导航至未央区光大银行,出示了相关工作证件,银行工作人员明确告诉我们,最早明天才能取结果。没敢懈怠,出门又去了招商银行。好不容易找到个停车位,进店后没三分钟,柜台的工作人员却把手续退回来:“我们这里没权限,你们要到总部那边查询……”

  街上车水马龙,警车在红绿灯前打着漩儿,眼看就到下班时间了,在等待中一分钟也是漫长的……

2023年9月21日 星期四 阴转晴

  早九点出发。先去光大银行拿回昨日调取的资料。奔赴雁塔派出所查找第一个案件相关人熊路(化名)的信息。外地同行是个女的,态度很热情,打开电脑一搜寻,熊路居住的某小区属雁塔分局明德门派出所管辖。等我们赶到明德门派出所,窗口的值班民警提出要看上级公安机关,也就是雁塔分局出具的协作函。哦,一着急,竟然忽略了这层手续。从明德门派出所赶到雁塔分局,除了沿途不得不停下的红绿灯,还有个别横穿马路的行人,兜兜转转,等我们马不停蹄地赶到雁塔分局,还是赶了个下班时间……警察出门办案也是需要争分夺秒的。

  陌生的城市,陌生的街道,陌生的人流,陌生的面孔……真怀念在家按部就班的日子。

  下午三时,踩着点赶到雁塔分局经侦大队,接待我们的老民警热情的帮我们联系了具体承办此事的内勤。等我们急匆匆拿上“西安市雁塔分局协外办案审批表”,再次赶到明德门派出所已是下午五点了。让人欲哭无泪的是,等窗口值班民警喊来片儿警配合我们出去找人时,片警只打了一个电话,就把我们愣在那儿了。原来熊路两天前就已离开落脚的某小区回陕西榆林靖边县了。

  真是无语,忙了一天,竟然只忙了“手续”。经请示在家领导,暂时将熊路这条线丢开,继续寻找另外其他案件相关人。好在剩余的几个都集中在临潼区一带。为了不耽误工作,我们决定推迟吃饭,先行赶到几十公里之外的临潼住宿,明天就是周五了,要与当地警方接洽好才行。

2023年9月22日 星期五 晴

  因昨晚吃饭太迟,肚子有点不舒服,五点多醒来去了一下卫生间,再就没睡着。无聊地看了会手机,索性起床溜达到宾馆外。街上已有汽车行驶了,不远处的骊山凝黛一片。宾馆门前的广场上,几个青春似火的少女或者是少妇,身材火辣,一样的个头,一样的胖瘦,一样的衣服,一样的马尾辫,摇摆着一样的青春节奏,跳着同样火辣的青春热舞。

  八点半出宾馆,我们先去了临潼区经侦大队,后又去了临潼公安分局案件管理中心办理了协作手续。之后奔赴三个案件相关人所在的新丰镇派出所。上午十点,在新丰镇派出所见到了值班民警,他在电话里向所长做过汇报过后,领我们先去户籍室调阅出相关人的户籍证明。其中有个叫“果果”(化名)已死亡。另外两个虽同一乡镇,却分属两个不同的村子。值班民警经过电话联系后,告知我们剩余两人一个在北京打工,一个暂时无法联系到本人。也就是说,今天我们有可能一个也见不到。

  怎么会这样?我们不死心,想让值班民警带我们去两位相关人的家里看一下。值班民警面有难色,让我们回宾馆等消息,他会尽量帮我们联系。下午快吃晚饭的时候,我们主动联系值班民警,得到了去北京打工那位相关人的手机信息,无奈鞭长莫及。但那位叫“马民兵”(化名)的相关人还没有确切消息。

2023年9月23日 星期六 雨

  第二天我们赶去派出所,打电话通知马民兵的妻子说,想去她家了解一些情况。电话中的马妻一听说去她家,立刻答应来派出所见我们。她不想让邻居看到有警察找到门上。

  10点10分,派出所走进一位灰白头发的中年妇女,她的身体很瘦,脸上写满了忧虑和惊疑。一问正是马民兵的妻子。值班民警用当地方言宽慰她说,我们只是找她丈夫了解些情况并不抓人。妇女将信将疑,但还是当着我们的面给丈夫打通了电话。令人意外的是马民兵很痛快答应见我们,并将自己所打工的位置信息发到妻子的手机上。一看是长安区魏寨村,离新丰这地100多公里。

  为了不至夜长梦多,我们决定立刻前往。中午饭也没在街上吃,买了几袋干吃面就出发了。去往长安区的路上,天又开始下雨,路上大车小车如雨丝般急促。我手握着方向盘不敢有一丝马虎。手机导航不时提醒着“前方道路事故多发,请慢一点,再慢一点……”“你已超速,请减速……”出了魏寨高速口,离马民兵打工的魏寨村还有十里地,路面窄而蜿蜒,我把车子开得飞快,唯恐对面有车驶来无法避让。

  天上的雨越下越大。

  半小时后,我们见到了马民兵本人。他领我们走进一个四周长满荒草还没竣工的两层农家小院,屋子的主体落成了,墙面尚未抹灰,既没门也没窗。透风的窗窟窿用白色的塑料布和几片木板遮挡着。屋子的大厅坑坑洼洼,横七竖八放着干活的脚手架,钢管,拉灰的小推车。几个小房间分别支着几张简易床,被褥洗脸盆小凳子,干活穿的脏衣服,乱七八糟地堆放着。因为是下雨天,工人们都在歇息,马民兵将我们领进一间三人合住的屋子,掀开一张床板上的被褥,让小黄把包里的笔记本电脑放在上面,又从床底下扯出一根带线的插座。

  问话就这样开始了……天上的云层越压越低,雨没有丝毫停下来的意思。

2023年9月24日 星期日 雨转阴

  今天必须需赶到陕西榆林靖边,去找寻那个离开西安回老家的熊路。

  出了宾馆,外边的雨仍然没停。阴郁的云层笼罩着城市的高楼,街头打伞的人脚步匆匆,过往的车流溅着水花。手机导航提示,长安区距榆林靖边500多公里。此去榆林没有一点胜算把握。因为早上起来给熊路打电话时,那家伙竟然停机了。这是个不好的兆头,先前和他联系时,还满口答应要见我们。这一停机,意味深长。这次出来时间有点长了,特别是小黄,出门时媳妇就拉个脸,他一不在家,媳妇压力就增大,两个孩子放学几乎是同一个点,接了老大,老二没人管;接了老二,又担心老大过马路不安全。娘家那边还有个小腿骨折的父亲……真够一个女人喝一壶的。我这边倒是走的开,但不能想家,一想心里就沉甸甸的,儿子大学毕业几年了,工作尚无着落,没工作就不谈对象。眼看同事的孩子工作的工作,结婚的结婚,我心里也像长了草一般。但这也是没办法的事,我每天尽量把自己弄得忙忙的,不想这些不开心的事。

  一路上,天气像娃娃的脸,一会阴,一会晴,一会雨的,暮合十分我们总算赶到了靖边。这里的气候比老家冷一些,因出门没多带衣服,丝丝凉意直浸肌骨。糟糕的是肚子不知啥时候吃坏了,夜里开始闹肚子,刚躺下没一会,就要往卫生间跑。我的那个娘耶,这不是雪上加霜嘛!

2023年9月25日 星期一 多云转晴

  昨晚基本没有睡觉,一夜跑了四次卫生间,早晨起来浑身软绵绵的,去了餐厅舀了一小碗白米粥都没喝完,心里不觉有点慌乱,我该不会就这样倒下去?脑子里突然就出现一个画面:我客死在了他乡,单位来人来车把我的尸体拉回去,我的妻子和儿女哭得死去活来……甚至出现追悼会的场面。不,不会的,我的人生的苦还没受完,儿女尚未成家,老天爷不会对我如此残酷的,不就是拉个肚子,干嘛杯弓蛇影的?

  今天天气居然晴了。我没对小黄说身体不舒服。我们先去了靖边县公安局。出示了相关工作手续,经侦大队民警帮我们查到了熊路的家——靖边县周河镇东坪村。去是肯定的。原想着顶多几十里地,没想到一打导航竟然100多公里。一路上山峦起伏,警车穿行在两边都是茂密植被的山路上,仿佛置身于绿色的海洋。白云在头顶盘绕,间或有羊群或几个毛驴出现在眼底。小黄开着车在画中飞,我用手机透过车窗,拍下一个个优美的画面。多年的文学爱好,使我对身边的风景特别敏感,不论多忙总忍不住记录一二。两个小时候后,警车停在了周河派出所大院。当日值班的亢俊副所长,帮我们查到熊路的另一个手机号,并打通了电话。但却不肯见我们,也不告诉自己的具体位置。一再做工作毫无结果。正当举棋不定时,小黄的爱人又打来电话,哭诉昨天小儿子在车后玩耍,司机倒车差点把孩子压了……大儿子学校喊开家长会,她自己单位国庆假期前事情又特别的多,问小黄啥时候能回去。小黄在电话里唯唯诺诺说不清具体日子。

  此次出来查案,除了死去的果果,我们仅见了一个马民兵,感觉收获甚微,这叫我们如何甘心?思来想去,我们决定敲葫芦震瓢,去熊路的家里走一趟。见我们态度坚决,亢俊副所长也同意了我们的做法,并指派一名辅警配合我们前往。看山十里跑断腿,我们一行人来到东坪村,没想到东坪只是一个行政村,熊路所在的小峪(化名)自然村,离东坪还有70里山路。

  村委主任听说我们要去小峪,着实有点犯难:一是路太难走,怕我们不适应。二是熊路根本没在家,去也是白去。但我和小黄还是坚持去。没想到一上路,我们就后悔了。这那是路啊,分明就是悬崖上走钢丝,我敢说我们这辆跑了25万公里的卡罗拉警车,从出厂到现在都没跑过这么难走的路。我们这就是在赌命。退下来根本不可能,窄窄的山路哪有掉头的空间。只能硬着头皮往前走。一会是落石崖,一会是鸡公岭,一会是鬼见愁,一会是蝎子尾巴,仅听名字,就可想象到路有多险。小黄刚开始还开玩笑,渐渐地脸色变得异常凝重起来,两只手紧握方向盘,连大气也不敢出了。我更是紧抓扶手,心提到了嗓子眼。倒是车上的村委主任和派出所的辅警神态泰然,嘴里指挥着“往左”“往右”,“方向打死”之类的话。

  好不容易爬到山顶,停车往下鸟瞰,景致美极了,山腰里云雾缠绕,我们几个像置身于仙境一般,绿涛,山峦,雄鹰在身边盘旋,远处有个牧羊的汉子扯着粗犷嗓子唱着酸苦的民歌。还以为熊路的家就在眼前了,没想到村委主任却说,我们才走了不到三分之二的路,还需翻越七个山头。经过蜈蚣峡的时候,遇到很大一片淤泥,警车差不多半个轮子都陷进去,老牛似地慢慢往前拱……好不容易到了熊路家居住的山凹,一只大花狗看到生人和警车,老远就狂叫起来,接着一位苍白头发的妇女走出来。

  村委主任介绍说,那就是熊路的母亲,耳朵背得厉害。看到我们这些生人向她家走来,妇女惊疑地望着村委主任。村委主任把嘴对在她的耳朵上,大声说着只有他俩能听懂的方言。接着就见那位母亲一连摇头摆手,意思是说:儿子两年了都没回过家了。我们走进那个简陋的平房,地上放着几个采摘不久的南瓜,一堆脏衣服堆在一张铁架子床上,灶间放着一堆干柴,几只大胆的公鸡母鸡在屋子里堆放的玉米上啄食。屋子里没有一点熊路在家生活的痕迹。

  返回的路上,车子拐过一个山弯,我看到熊路的母亲一直在自家的屋门口站着,秋风吹乱了她苍白的头发,夕阳在她的身上洒下一抹悲伤和牵挂……

  (完)